後少女時代

不是個喜歡在大家面前哭的人，
頂多是為了一些別人的事情感動而淚流滿面，
但為了自己的難過而哭，
甚至是涕泗縱橫、放聲大哭，
寶寶，為了你，
我想這是唯一一次。

你靜靜的躺在籠子裡，
而我已經開始替你張羅身後事，
感覺很奇怪吧。
貓的聽覺何其敏銳，
即使我企圖輕聲細語，掩住話筒說得含糊不清，
連醫生伯伯都差點聽不懂，
卻怎麼樣也避不開你的耳目。
那天，貓阿嬤拿了同事給的幾粒小藥丸，
說你走的時候讓你含在嘴裡，
"下輩子才不會再墮入畜牲道"，她這麼說，
我忍不住對貓阿嬤大發脾氣，
隔天當那位同事自己來和我再說一次一模一樣的話時，
我卻只能陪著笑，和他說謝謝...
寶寶，當貓不好嗎？
或許是我不懂你的苦，自私地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解我的痛；
但寶寶，如果當貓真的不開心，
那下輩子換我，窩在你懷裡呼嚕，在家曬太陽，等你回家，亂吃東西被你打屁股，
我會像你一樣乖，像你愛我一樣愛你，
這樣好嗎？

同事介紹的寵物禮儀師說，寵物走了，頂多像丟失心愛的東西，
你難過一兩個月，也就忘記了；
可是如果今天走的是親人，那才是一輩子的痛。
寶寶，就算他是個很棒的寵物禮儀師，
也終究只是個寵物禮儀師而已。
他根本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寵物，
不僅僅只是那樣而已...

你睡著之後，媽媽就沒再抱過你了。
現在想起來，總覺得，你進了熱烘烘的鐵爐之後，就像是進了任意門，不知道去了哪裡？
或許是爸爸刻意的貼心吧，也可能他根本沒有想太多，
你心跳停止之後，我就沒有機會再抱你，
不管是讓你從診療台回到籠子，還是從籠子抱出來放上祭壇，
爸爸都代替媽咪做了，即使媽咪想要自己送你最後一程，爸爸卻很堅持。
是希望媽咪不會感受到你不像以前溫溫熱熱、綿綿軟軟，
希望我，沒有用觸覺記下你已經不再有心跳體溫？
害怕我感覺到你的肉體只剩一具空殼，會崩潰嗎？
我不知道。
或許也正因為這樣，
即使我嘴上說："配兒已經不在了。"
卻一直在等，回到家打開房門，你會衝出來迎接我...
好幾次，我都等不到，
漸漸的我不喜歡回家，害怕回到家打開房門空蕩蕩的感覺，
害怕回到應該有你卻沒有的地方，
最後我帶著豆豆搬出來，
搬到一個本來就沒有你的地方。
我真的以為我就可以忘記了，
或者以為我就可以這麼接受了，
但我沒有，我做不到...

帶你去火化的路上，我去便利商店領錢，
只剩爸爸和你在車上，
我看見爸爸打開你的籠子，輕輕地摸你，
對你唱"起來～現在也才三點"
我想應該是想刻意營造歡樂的感覺吧，
爸爸說："你看，貓貓睡得好爽，好羨慕"，
我也笑著回答是啊是啊不然我們一起睡吧。
我一直記得，我的寶寶睡了，
理智上記得，
可是，寶寶啊，為什麼我還在等你醒來...
我還在等你回來...

故事停留在那一頁，
明明沒有標明是完結篇，可是卻也等不到續集那樣的感覺。
真的好奇怪，好奇怪。
寶寶，你的故事還沒寫完，
我還在等你回來。